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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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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荒雀的視線,黑衣男子默然間,仿佛輕輕嘆息了一聲。

“放心吧。”黑衣男子淡淡道,“他不會有事的……”

荒雀揚起的臉上微微帶些恍惚,如果行蓧沒有黯然埋下頭的話,他一定會驚訝原來荒雀臉上也會有這般神情,驚訝在荒雀和玄衣對視的時候,這也是唯一一次,玄衣會避開別人的目光。

然而此刻昏暗的小屋裏,熹微的燭火驅散不了多少黑暗,也無法溫暖著小屋裏每個人的內心,仿佛每個人,都在自己內心深處,掙紮著些什麽。

“至少……暫時沒有……”玄衣轉身離開前,靜靜的加上了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_(:з」∠)_今天終於有人說出了我一直憋屈的痛,反倒舒服多了,不管怎樣,先堅持下來吧……腳停了,路就死了……

☆、笑重逢

黑衣男子的身影幽靈一般的消失在門外,房間裏剩下的兩人依舊無語,旁邊小桌上一盞油燈被窗外進來的風刮得東搖西擺,眼看著只剩黃豆大一點光亮了,下一秒又忽然竄起來,房間裏也豁然一亮。

荒雀目送著玄衣離開,才想起來想要甚至一直都忘了問玄衣何時到的景樓,卻好像忘了自己也沒有問玄衣眼下要去哪裏。

這樣默然的出現和離開,荒雀仿佛習以為常,並沒有顯得多麽茫然,玄衣臨走前的一句話,聽來有些意味不明,荒雀的笑容雖有些無奈,但終究還是笑容,就像是風裏照耀的火苗一樣,雖然有明亮也有黯然,卻終究從來不曾熄滅。

不知客棧裏發生了什麽,然而荒雀忽然聽見了馬蹄聲,很緩的,仿佛只是慢悠悠的行走,很快馬蹄聲越來越密集,然後漸行漸遠,消失在未知的遠處。

行蓧不知何時擡起頭來,神情依然平靜,“可以回去了。”

“誒?”荒雀被行蓧嚇了一跳,然而看了一眼行蓧的眼神,便不覺安心下來,那雙眼裏,還是那個熟悉的往日的行蓧。

“剛才有打鬥聲,現在騎兵都撤走了,想必他們得到了想要得到的東西……至少他們以為是……”行蓧淡淡道。

“是麽……”荒雀眨眨眼,目光從行蓧身上移到窗外,看見客棧裏,樓上樓下各個房間裏都亮起了暗弱的光芒,然後點了點頭。

“恩,走吧。”行蓧到荒雀身邊站了幾秒,看著目光在二樓幾個房間之前輕輕掃過,然後轉身。

“穆修大人他們的房間有燈火誒。”荒雀欣喜的說道,回過頭卻看見行蓧已經走出老遠,趕緊追了過去。

客棧門口之前的守衛也都撤了,前院的屍體早就擡走了,重回客棧的二人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心裏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

掌櫃和小二各自忙著打掃,也沒太註意他們倆,只是聽到正在一旁掃地擦桌子的店小二滔滔不絕的低聲咒罵,二人還是不覺皺了皺眉。

二樓轉角走到底便是穆修大人的房間,房門打開的時候,行蓧和荒雀先後入內,只是那一瞬間沒有人說話,房間裏依然是穆修,老六和計無從,甚至連每個人坐著的地方都和昨天一樣,也許都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相似,所以大家無由的沈默了幾秒鐘。

明明只是幾秒鐘的時間,然而每個人都覺得過了很久很久。

很多種情感都在那一瞬間浮現,然後溜走。

知道最後,每個人臉上都只剩下重逢的淡淡笑意。

最先開口的還是老六,“咳咳,行蓧啊,你看我們幾個在這兒被當做兇嫌盤問,你倒是出去風花雪月好不快活……嘿嘿。”

荒雀聞言臉上霎時一抹紅暈,不知如何作答。一旁的穆修倒是皺著眉覺得有些不妥,至於計無從英俊秀氣的臉上淡淡笑意,從容隨性,卻是別有一種瀟灑。

“你看……這小娘子害羞起來……還真是俏生生的迷人,要不要老六我給你做個媒?”老六瞥見了荒雀神情,不禁更來了勁兒。

“咳咳,”直到現在正主兒行蓧才輕輕咳了幾聲,打斷了六爺的話頭,行蓧上前躬身行禮,“昨天……”

“別急,你的事無從已經說得七七八八了,只要你們沒事便好。”穆修聽行蓧一開口便是正正經經做匯報似的,趕緊起來輕輕拍了拍行蓧肩頭,拉著行蓧到旁邊的臥榻旁坐下,“先坐下喝口茶吧。”

荒雀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計無從端來的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擡眼時才看見行蓧一一口飲盡了。

從荒雀手裏接過茶杯,計無從就這般推動輪椅輕輕來到荒雀身旁,眉目清秀的素衣公子就這般坐在身邊,荒雀莫名的有些緊張起來。計無從並非是如同無夜玄衣那般叫人一眼便能記住的人,也許正是因為他溫柔沖和,看上去沒什麽棱角。

修眉皓目,勻稱身形,總是不及無夜那般孤絕出塵的姿態,也不如玄衣那般沈凝如淵的冰冷,和他們放在一起比較,計無從實在太像一個正常人,一個普通人。

但是這種普通又總是恰到好處,幹凈的眉眼沒有絲毫粗鄙之色,幹凈的笑容不減絲毫猥瑣下作,不高也不矮的身形配上剛剛好的素服深衣,帶著幾分私塾先生一般的儒雅溫柔,還有那開心的時候笑起來那微微瞇起的眼睛。他不見得是最奪目的人,卻一定是一個讓人無法拒絕並且感到舒適的人,舒適到幾乎要忘了他只是個坐在輪椅上的人。

那個人這般輕輕坐在自己身邊,荒雀心跳也默默的急促了些。

“他還好吧。”計無從微微仰起頭望著身邊的荒雀,輕輕問了一句。

荒雀略略一楞,不知為何,總覺得這般高高在上的視角讓她覺得不適應,也許只是輪椅裏這個人才會讓她有這種感覺。荒雀微微俯下身,在計無從耳邊輕輕答道,“行蓧大人自然無恙。”

計無從聞言卻是好整以暇的笑了一笑,望著荒雀並不說話,荒雀被計無從這般看著,臉上不覺又飄上幾朵紅雲。

“我是問他還好麽。”計無從微微一笑,輕描淡寫的又問了一遍。

荒雀忍不住撇開頭不再看著計無從,但是這般微笑卻終究還是讓她無法拒絕,荒雀無奈的咬咬嘴唇,答道,“別這樣看著我……最好也別這樣笑……”

計無從平靜溫柔的臉上笑意不改,荒雀終於在這樣純良無害的微笑前繳械投降了,“玄衣大人自然也是無恙。”

“恩。”計無從點點頭,仿佛意料之中一般,沒有絲毫的驚訝或者長舒一口氣的釋然,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平靜無波。

只是荒雀嘟著嘴有些埋怨的神色,計無從看一眼便明白了此中真意,“你明知道不會有別的答案還偏偏要多次一問……”

“姐姐說的倒是真沒錯,無從大人您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荒雀嬌聲哼道,“誰都拿您這純良無害的笑容沒有絲毫辦法。”

“一個雙腿殘疾的人不過是多笑一笑,你們為何還要苦苦相逼。”計無從故作無奈的搖搖頭。

“誰讓你比世人都笑得好看……”荒雀輕輕嘟噥了一句。

計無從搖搖頭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微微一笑,清秀的眉眼微微瞇起……

小小的房間裏五個人,行蓧在穆修身邊,將昨夜離奇的經歷一點點從頭道來,穆修額上的溝壑也隨著時皺時展,偶爾點點頭。而計無從搖著輪椅滑到荒雀身邊,二人看似親昵得很,聊得甚歡。

於是便剩下老六一個大老粗,一時不知道做些啥好,然而看了一眼三爺全神貫註聽行蓧講述的樣子想來不好打攪,倒是一旁的計無從,一向英俊好看,雖然雙腿殘疾,人緣卻是一點兒不必別人差,眼下竟然頃刻間就與荒雀聊起來,頓時叫老六不由讚嘆果然長得好看寫就是不一樣的人生。

然而似乎無聊的有難受,老六忽然打不過去,也俯下身湊近荒雀和無從二人。

“老九你人緣還是這麽好啊……小姑娘三言兩語就被你哄得團團轉……”老六嘿嘿一笑。

荒雀聞言面上紅紅一片,輕輕咳了幾聲,直起身來。倒是計無從坦然一笑,不以為意。

老六挑挑眉毛,兩眼往行蓧那邊瞟了幾眼,直挺挺的鼻子輕輕哼了一聲,“難得那個木頭似的小子身邊有個漂亮的小姑娘,你可別為老不尊的給他拐跑了。”

計無從聞言,不禁那右手輕輕搭在下巴上,露出一個原來如此,身邊讚同的表情,盡管荒雀還是六爺,都能一眼看破那只是一個強行忍住扼殺在搖籃裏的笑容。

將笑未笑,最是難熬。終於聽見計無從哈哈哈的一串小聲,引得另一邊正說到緊要處的穆修和行蓧停下來望向這邊,然後看著面色尷尬略帶慚愧的六爺,臉上一抹羞紅的荒雀和哈哈笑著的計無從,穆修和行蓧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回過頭繼續剛才說到這裏還是哪裏。

另一邊,老六啪的一掌落在計無從肩上,身子挺得筆直,另一只手握拳放在嘴唇上咳咳地清了清嗓子,“老六你要笑到什麽時候。”

“好了好了。”計無從聞言放下手,輕輕拍拍左鍵上那只厚實的手掌,收起了笑聲。

“話說小姑娘……”老六再度彎下腰,這回卻是沖著旁邊俏生生立著的荒雀。

“我有名字的……”荒雀卻是嘟著嘴打斷了。

“六爺難怪你都討不到個媳婦兒……”計無從低聲參乎了一句。

“咳咳……我說荒雀姑娘,你們昨兒去哪兒快……咳咳……游玩去啦。”六爺瞪了計無從一眼,嘴上卻是偏不搭理,只是一句話說道一半又覺得險些落了下作,略略斟酌了下用詞。

荒雀聽聞六爺這般言語,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索性回了一句,“既然六爺都知道是出去玩兒了,哪好意思再問那些細節的。”

老六嘴上不覺碰了個釘子,又像是吃了個黃連,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得擠眉弄眼的望著計無從,眼裏全然只剩下仰慕和求助的神情。

“其實我說,六爺您這般表情,就比平時那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可愛多了嘛。”計無從微微一笑。

“呸!這麽久沒見了,你就不能少損我兩句麽……”六爺吹著胡子,瞥向一邊去了。

……

……

小小的房間裏,一時間熱鬧非凡,白日裏平白一番變故早已被遠遠的忘到了後邊,無論是嚴肅認真的行蓧和穆修大人,還是笑罵自在的壯漢、公子和小姑娘,盡皆洗去了一身的疲憊和失落,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昨天和今天,仿佛只是同一個日子,中間並沒有這短暫而又蠻長的一日。

就像是多年前的大漠裏,駝隊裏策馬揚鞭的一行人,鮮衣烈酒,馳騁縱橫。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我隱隱看到無數的線條在漸漸交匯交織……大家好我正在努力!徒兒快來看_(:з」∠)_我覺得計無從越來越可愛了……

☆、將欲行

東城的客棧裏歡聲笑語之時,外面的夜色早已深沈,民坊裏漸漸亮起的燈火織成一片昏黃的薄暮,籠罩著一片安詳的小鎮。入夜漸深,那燈火也漸漸熄滅,眼下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盞燈,就像夜幕中幾顆疏淡的星星。

蒼穹上茫茫一片,難得沒有明靜如水的月光。那雲間忽然湧動,躍出一點白影,在那高高的天上利箭一般刺破了層層的黑雲,宛如一道白色的劍影!

那低掠而過的白虹倏忽間抖落出兩片光華,振而一展,雙翼垂雲。自東城低矮的民坊上空急掠而過,繼續投往北方的黑夜中。

沒有匾額題字的無名小寺中,今日尤其寧靜,那位掃地的一命大師不知何處參禪,兩邊的客房也空空如也。

所以立在扶欄處的兩個身影,襯在無邊夜色裏顯得有些清冷孤單。

遠處的天際那一道白虹掙紮的沖破黑暗,直往這邊飛來,欄桿邊素色襦裙的女子微微擡手,那白色的鴻影微微滑落,仿佛感知到什麽,收起雙翼,宛若流星一般的落入女子掌心。

白色羽翼瞬間蓬起一團白色的火焰,仿佛浴火的鳳凰一般,頃刻間只剩下女子之間淩空燃燒的火焰。

只不過一個剎那,白色的火焰從底部向上漸次消失,仿佛被無聲的黑暗靜靜吞噬,只留下一行白色的筆跡。

“情況有變,萬事小心。”

女子緩緩放下手臂,支在欄桿上,像前面的虛空傾斜過去,姣好的面容雖然不見得如何傾國傾城,然而那種淡淡出塵之姿,那出離人世的淡淡微笑裏,卻足以讓那漆黑的夜色也為之明亮了一分。

“一邊嚷嚷著讓我們小心,一邊卻自己蹲在城裏不肯出來……”旁邊鵝黃衣裳的女子上前並立欄邊,嘴上這般說著,面上卻掛著不以為意的笑容。

“你啊……”素色襦裙的女子輕輕在鵝黃衣裳的女子臉上親昵地揉了揉,“無夜他留在城裏,反而更讓人忌憚,我們也就更安全。”

“知道啦……”皇嵐笑著抓住雪若的手,卻是不禁皺了皺眉,“姐姐你的手好涼。”

“沒事的。”雪若微微一笑,幾乎看不出一絲的苦澀。

“話說芷際他們兩個還沒回來,明天就只有我們兩個了誒。”皇嵐望著黑黑的天幕,略略有些茫然。

“明天的事情啊,明天才知道呢。”雪若微微一笑,神情沈靜得就像是在神殿裏禱告一樣。

……

……

推開門的時候,看到幹凈的床鋪、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行蓧和荒雀頓時覺得眼皮直往下掉,疲憊不堪的身體像是壓著一座山,恐怕此刻沒有什麽能比眼前的被子更加吸引人了。

然而這一切都只是二人美好的幻想。

事實上推開門的時候,幹幹凈凈的房間,和離開之前沒有太大的區別,倒是床上一坨被子看著有些頭疼。

當荒雀拿出火折子點燃桌上的油燈時,那一坨亂糟糟的被子微微蠕動了一下。

行蓧和荒雀面面相覷,行蓧皺著眉上去,將被子掀開一角。

然後他看到一張睡眼惺忪略帶歉意雖然稱不上熟悉但是卻也絕不算陌生的臉。

“淩岳!?”行蓧和荒雀不約而同的吐出兩個字來。

“抱歉打攪了。”行蓧從被窩裏坐起來,面對著兩雙疑惑的眼睛,尷尬的笑了笑。

淩岳鼻梁高挺,眼下眼窩卻是深深的凹陷,睜開眼時還能看到隱隱的血絲,還有那一圈參差不齊的短短胡茬,儼然一夜未眠的模樣。

“你怎麽……這幅樣子?”行蓧見了淩岳的模樣,皺眉問道。

“說來話長。”淩岳略顯無奈的攤開手,笑了笑。

“淩岳大哥這是要在這兒睡一晚麽?”荒雀抓著腦袋上前問了一句。

“睡覺?”淩岳聽到這兩個字倒是有些疑惑一般,目光在行蓧荒雀身上轉了一圈,所有所思的沈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什麽大事似的掀開被子站了起來。

“還睡什麽覺,你們倆趕緊收拾收拾……今兒晚上還有大事要請你們幫忙了。”淩岳站起身來,胡亂的扯了扯衣角袖口,理了理壓得皺巴巴的衣服。

“啊?”荒雀聞言一楞,“發生了什麽事麽?”

淩岳偏著腦袋望著荒雀,又望著行蓧,略顯方正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斜飛的眉毛輕輕挑起,看起來倒是有些憨實可愛,“我能邊走邊說麽?”

“可以。”這回不等荒雀插嘴,行蓧便淡淡回了一句,輪到荒雀眨著眼有些疑惑的望了望行蓧。

“可是我們要去哪兒……”荒雀剛一張嘴便苦笑著搖了搖頭,答案一定還是那四個字,“邊走邊說。”

可是有什麽事情這麽著急,荒雀尚在琢磨,然而看見淩岳猶帶血絲的眼睛便不再多想,何況行蓧已經做出了決定。

“我就知道,你們一定不會讓我失望。”淩岳轉身攀上窗口的時候,回頭一笑。那是一個很難忘的笑容,因為它不僅表達出了笑容的主人自身的欣慰和喜悅,也讓荒雀感到一種內心的安定和踏實,不知不覺便將各種疑惑丟到了腦後。

那一刻荒雀從淩岳的笑容裏感受到的東西,想要在行蓧眼神裏得到驗證,然而她只看到了那雙沈凝如淵的眸子,而那漆黑的瞳裏,她似乎感覺到和另一雙眼裏的意味愈發的相似。

“哦對了……”淩岳蹲在窗口,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頭淡淡問了一句,“你們都用什麽兵器的?”

“兵器?”荒雀睜大眼睛,楞了幾秒,隨即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雙手,恍然覺得這個概念好像跟自己沒什麽關系,於是擡起頭來,回報了淩岳一個簡單直白的微笑。

淩岳皺了皺眉,淡淡一笑,便望著行蓧。

行蓧感受到兩個人的註釋,也似荒雀這般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但是他擡起頭的時候,卻只看到兩個人一並皺起了眉。

“……”行蓧沈默片刻,轉身在房間裏掃視了一圈,然後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那把胡琴。

“額……”淩岳擡手摩挲著下巴,仿佛行蓧的“兵器”有些讓他感到疑惑,但是那雙深凹下去的眼睛淡淡映照著鑒定的光輝。

“有趣。”淩岳淡淡道。

“請淩岳公子帶路了。”行蓧卻是打手握著胡琴,淡淡說道。

“恩。”淩岳亦不多說廢話,當先自窗口躍了出去。

行蓧是最後一個跳出去的,只是他出去的時候略略楞了一楞,後院的水井旁邊,荒雀靜靜看著淩岳舀起水,不停的往臉上澆去。感受到行蓧的目光,荒雀攤著手緩緩搖了搖頭。

洗完臉的淩岳隨隨便便拿袖口抹了一把,沖著旁邊靜靜站著的二人微微一拱手,“抱歉久等了。”

“沒事沒事……淩岳大哥一定是太累了。”荒雀連連擺手,答道。

“那就走起了。”淩岳揚眉間略一揮手,轉過身去大步邁開。

荒雀在後面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因為揮手轉身那個剎那,仿佛看到的不是那個嘿嘿笑著的男子,隱隱間有種說不清的堅毅和絕決,讓人無法去懷疑或者猶豫。

“走了。”一旁的行蓧淡淡道,平靜深沈的目光瞬間將讓荒雀回過神來。

使勁晃了晃腦袋,荒雀快步追了上去。

……

……

“他們,不會有事麽。”倚在窗口的老六目送著幾個三個年輕的身影越過院墻,向著遠方投去,刻滿了歲月霜刀的臉上還是不禁有些擔憂之色。

安坐在太師椅中的穆修,緩緩睜開眼,望著對面那個輪椅上的男子,眼神想在尋求著什麽。

仿佛寄托了眾人厚望,計無從只覺得肩上有些沈重,微微笑著避開了前方投來的灼灼目光。

“時代啊,永遠是屬於這些年輕人的,我們這些老頭子,只求不給他們添亂就行了。”計無從緩緩道,帶著些玩笑的語氣,一雙極是溫柔好看的眼睛望著前方,落在桌上那一盞昏黃的油燈之上。

“你別看這點油燈昏黃暗淡,可是在夜裏,他們卻是唯一的光明。也許窗外的雨大風急,但是這點光輝,卻也難以埋沒。”計無從淡淡道。

老六聽得一楞一楞,只得茫茫然的將目光投向穆修,卻看見穆修鼻息輕輕哼了一聲,嘴角微微勾起一角,然後那雙一直飽含著睿智與關切的眼睛,緩緩閉上。

“就是……沒事咯?”老六疑惑的問了一句,卻無人作答。

……

……

窗外的風忽然急了些似得,刮得窗戶咿呀作響,那盞油燈也是搖搖欲墜,只是如他所說,卻也從未熄滅。

計無從的目光漸漸從哪一點燈火上,飄到了窗外更遙遠的地方。

“這天色,看來得有一番風雨了呢。”

“你這家夥,一切早就替他們安排好了吧……”

“誒。”坐在輪椅上的白衣公子無奈的微微一笑,依然低聲的自言自語,“總是要讓我這種閑人還要瞎操心白擔心。”

……

……

難得沒有月光的天色,呼嘯在天地間的風裏,隱隱帶些濕潤的味道,只是從臉上過去的時候,還是有些微微的生疼,帶著淡淡的冰涼,滲入肌膚。

“景樓要下雨了麽?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情景呢。”鵝黃衣裳的女子微微靠在白衣女子肩上,淡淡的笑容依然如舊的天真無邪。

“恩。”雪若微微一笑,向著天空微微擡起手,之間光華湧動,騰起紗幔一般的淡淡白色,凝聚然後突然綻開一片片翎羽,振翅而去,向著那層層黑雲,毫無畏懼的迎風而上。

作者有話要說: _(:з」∠)_睡午覺去

☆、王之劍

夜風蕭瑟,帶著大漠裏獨有的肅殺之意,三個人影在那夜色中疾行,起起落落,偶爾聽到布帛迎風鼓動的聲音,帶著些撕裂般的疼痛灌入耳膜。

“城西?”行蓧一邊疾行一邊問道。

“恩。”淩岳沈聲答道。

“苗家會卷入其中麽。”行蓧淡淡問道。

“我沒有把握多一個朋友,但至少,能讓我們今晚少一個敵人。”淩岳朗然一笑,腳下一點,又往前躍出幾丈遠。

“你有這樣的把握,說服三公之一的苗家。”行蓧淡淡道。

“你的語氣不像是懷疑啊。”淩岳淡淡一笑。

“因為我並沒有懷疑。”行蓧答道,“我只是在想,你手裏究竟有多少張的底牌。”

“哈哈哈,這有區別麽?”淩岳笑道。

“對於你有,至少,今天有。”行蓧淡淡道。

“那好吧,我姓祁,這個答案滿意不。”淩岳笑道。

“雖然不太滿意,但是勉強可以接受。”行蓧點點頭,當先掠去。

“哈哈哈……行蓧公子,我愈發覺得沒有看錯人。”淩岳答道,加速追了過去。

“餵餵……你們有閑情聊著天,怎麽還能越走越快。”後面的荒雀落下不少,不覺有些吃力,遠遠的掉在後面,卻也沒有停下。

夜幕中一行人躍高伏低,馬不停蹄的往前趕去。

城西是景樓一片富貴地,尤其是一個富字。皆是深宅大院,朱門綠瓦,樓裏燈火通明,鶯聲燕語,然而三人走在巷道中,卻是漆黑一片,冷冷清清,甚至有些寒意。

沿著一條筆直的青石長道,走到一半,終於看到了苗府的正門。匾額兩遍朱紅的宮燈襯得匾額上字跡血紅,仿佛汩汩流淌的血脈。

匾額下朱門緊閉,嚴絲合縫。古舊的大門上一隊銅色獸環瞪著眼神望著臺階下筆立的三人,仿佛感受到三個年輕人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正咬著獸牙低聲嘶鳴。

“行蓧公子,我想……”淩岳負手望著那緊閉的大門,低聲道。

“我們需要霸氣一點的開門方式。”荒雀眨眨眼,打斷道。

淩岳聞言哈哈一笑,可惜頜下並無長須,否則一定要擺出搖搖羽扇,撫撫長須了。

行蓧明白言下之意,淡淡搖了搖頭,緩緩踏步上前。

……

……

“彭……”的一聲,正堂裏正列坐左右各自交談的眾人不覺吃了一驚,十幾雙眼睛齊齊往著院門方向望去。

那威嚴無比屹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實大門,轟然洞開。

三個不速之客,卻已然在環繞一圈的苗府侍衛層層包圍下,緩緩走到了正堂門口。

“苗大人,這可不是苗府的待客之道吧。”當先的淩岳立在正堂門前拊掌大笑。

“哼,閣下這又是哪門子的叩門之法!”那堂中一個老者的聲音重重擲出,言語之間,怒氣滿滿。

“晚生只是覺得苗府這大門關得太久了些,想要替苗大人,換些新鮮空氣了。”淩岳當先而立,負手仰面,氣度即使傲然。

行蓧荒雀並立左右,稍稍落後一步,亦是站得筆直,冷冷的眸子淡淡掃過一圈,十數名府衛生生不敢上前一步。

“閣下好狂的口氣,老夫倒要瞧瞧,閣下哪兒來的底氣!”正堂中那個蒼老的聲音勃然大怒,猛然喝道。

周遭的府衛聞言,刷刷刷頓時亮出一片閃閃的刀光來,向三人逼得更緊了些。

“憑什麽,苗大人看看這個夠不夠。”淩岳冷冷一笑,右手揣向懷中掏出一無,遠遠往正堂中擲去。

聽得堂中啪嗒一聲,仿佛什麽木塊砸到地上,聲音清脆悠揚,在堂中空空回蕩。

因為這一次,再沒有聽到苗大人的怒吼聲。

良久之後,裏面傳來老者的聲音,低沈甚至帶著些顫抖,“讓他們進來。”

周圍的侍衛頓時一臉不敢相信的神情,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淩岳冷冷道了一聲,“怎麽,連你們主子的話都聽不明白了?”

侍衛們腳下雖未動,然而一種退縮的情緒卻在他們中間漸漸散布開去,仿佛確定了這一點,淩岳冷冷一笑,邁步進了正堂。

侍衛雖未退讓,卻也不曾阻攔。

行蓧荒雀對視一眼,又要走過去,正前面的侍衛原本想要阻攔,卻在瞥見行蓧那雙比淩岳更可怕的眸子後,雙腿牢牢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淩岳踏入正堂的那一刻,苗府正堂裏的氣氛為之凝滯,滿座眾人無不是正襟危坐,峨冠博帶,年歲蒼蒼,皆是一流大臣,然而此刻卻不由齊齊將視線集中再偏座一位穿著一身破舊青衫看似即不合群的中年男子身上。

仿佛感應到周圍無數雙眼睛裏面飽含的覆雜情緒,四十多歲的青衫男子輕輕擡手抖了抖青衫衣角,嘴角似笑非笑,並不說話。

“祁大人,這……這是怎麽回事?”青衫男子身邊的同僚湊過來低聲問了一句,這人的眼裏倒是有幾分驚訝之外的東西。

也許正是那些驚訝之外的東西,讓青衫男子感受到些許動容,所以他看著身邊的同僚,微微一笑,只是笑容裏看似道不盡的苦澀和無奈。

“苗老哥,這堂中的正角兒不是我,你又何必跟他們一般,全望著我。”青衫男子回過頭,望著傲然站在中間的淩岳,眼神有些覆雜難言。

淩岳來到中間,彎下腰,在數十雙眼睛的註視下,輕輕拾起了地上的木塊。

而行蓧荒雀終於看清,那快木板五指剛剛剛握住,甚是精巧,黑漆的木面上,陽文清晰的刻著一個“祝”字,竟然是一塊令牌。

“閣下到底是什麽意思,不妨明說。”位於正中間的那位老者緩緩開口道。

“我倒是還想替這木牌的主人,問問在座的各位究竟什麽意思。”淩岳單手舉著令牌,單手背在身後,冷冷反問道。

淩岳一句話,擲地有聲,一時間滿堂沈寂,無人感應。

面對這那一塊“祝”字令牌,這些大臣們面上皆有些灼熱,因為即便不清楚具體細節,隱隱也猜到了其中關鍵,只是如今,這一群人雲集此地,嘮嘮叨叨一個晚上,除了人人自危以外,竟無半點頭緒。

而今,面對著一個突然出現的晚輩當面斥責,除了面上發燙,卻無從反駁。

“等等,你這令牌哪裏來的,祝堂主現在何處?”正中間太師椅上的老者忽然問道。

“苗毅啊苗毅,你活了這麽大年紀,怎麽越活越糊塗了。”淩岳收起令牌,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走到老者的身前,彎下腰俯視著這位景樓三公之一的苗府當家,冷冷一笑。

“何況現在想知道堂主在哪兒的,恐怕太多了。”淩岳繼續說道,“不過苗大人既然有這份心意,我自然先代堂主謝過了,並且堂主現在,要比在場的諸位大臣安全多了。”

“所以,各位不妨先替自己多擔些心。”淩岳說著直起身來,更加拉開了與椅子上的一眾大臣們的視覺落差,仿佛一尊巍峨高山,垂手俯瞰著眾人。

堂中的氛圍有些壓抑,眾人的臉上不覺滿是汗珠。

倒是後面的荒雀心中暗暗叫好,心道沒有白費行蓧大人這一掌霸氣十足的開門方式,淩岳果然一上場就穩穩的壓住了眾人的氣勢,荒雀有些欣喜的望著行蓧,卻發現他已然是閉目養神一副理所當然絲毫不以為意的神情,又不免心中暗自苦笑。

“祝堂主,真的,還活著?”周圍不只是那位大臣,猶豫半天還是問出了問題。

“三寶堂都毀了,又何來的祝堂主呢?”淩岳冷冷一笑,“就好像這苗府拆了,又哪裏還會有什麽苗大人?”

一語既出,滿座嘩然。

“祁大人,令郎這般言語沖突,不怕……”坐在青衫男子身邊的苗仁顧低聲向著多年摯友問道。

“怕,當然怕。”祁應川卻是冷冷一笑,仿佛眼前這眾矢之的的年輕人,並非是他的親生兒子一般,中年男子嘴角的笑容,仿佛帶著些許自嘲,然而他的嗓音,卻低沈有力,“但是,你們苗家那位苗毅大人,恐怕更怕。”

“祁大人,令郎何時,竟然這般恣意跋扈不可一世了……”苗仁顧低聲問道,然而一開口卻又覺得有些不妥,然而沒有給他調整措辭的機會,祁應川便擡手打斷了他。

“年輕人好啊,正應該有些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魄力,你看看這些個糟老頭子,共事這麽多年的老朋友忽然遭人滅門,下落不明,卻礙於可能有暹戎插手而一句話也不敢明說,照這般下去,南域終究只會剩下一個暹戎。”祁應川擡起的手猛然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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